这是不少家长的疑问：
如果摇号就能上好学校，仅仅凭借运气，那么我们该如何跟孩子解释，努力才能有好结果？
人们担心，这会给孩子带来暗示甚至误导，不是凭借努力苦读，而是运气——这会让孩子觉得，他们可以不劳而获。
而且，不努力学习的孩子，现在有可能通过摇号上好学校，这对那些努力学习却没能摇上好学校的孩子不公平。
我在朋友圈询问：如果是你，会如何回答这个问题？
选了三个有代表性的回答：
1.本应是同一标准的学校，分成不同等级。罪大恶极。
2.成绩好的话即使不中签，好的学校也会设法通过补录接收你，再不行去普通学校也能去重点班。每个学校都会想尽一切办法，政策永远不可能公平，也永远有漏洞，但学校不会为成绩差的想办法。
3.努力是为了自己打好基础，不是为了上名校，上了名校不一定能上好大学，上了好大学不一定有好人生。
2.
理解第一个回答，应该不难。
作为义务教育阶段的学校，可以有差别，但不应该有等级，更不该有歧视。
我的老师、华南师范大学教科院袁征教授在他的《中国教育问题的哲学思考》一书中有这么一个观点：
公立学校保障学生教育权利的实现，因此只需要提供符合基本标准的教育；私立学校则给学生提供了选择权利，它提供差异化或者更优质的教育。
简而言之，就是政府必须保证每个适龄儿童接受符合基本标准的教育，但是如果你想让孩子接受更高标准的教育，不好意思，政府不提供，你自己到市场去购买。
但是，在中国，情况几乎是反过来的。
大部分好学校，是公立学校；公立学校被制度性分为三六九等，不同的级别，意味着获取公共资源，包括资金、待遇乃至招生政策的差别，这其中的歧视意味是显而易见的。
这种政策性歧视不仅导致社会对不同学校，在评价上不同对待。连学生也被分为三六九等。以前会把成绩差的学生称为“差生”，后来可能觉得这个称谓很不教育很赤裸裸，就改成了“后进生”，但实际上换汤不换药。
因为，我们对教育及其目的的认知，出现了根本性的偏差。
我们的教育，不是为了孩子个人的成长本身，不是为了满足求知欲，从一开始，它就是一场残酷的竞争，是为了让自己成为“人上人”。
3.
“学校不会为成绩差的想办法”，这种说法也许有点残酷，但可能就是生活的真相！
我一直将这些成绩差的学生称为“中国教育的弃儿”，从初中上高中的“强制分流”，比如广州接近一半的学生是读不了高中的，在这条路上，他们几乎看不到希望，这更加剧了家长们的焦虑。
在《当一切为高考让路，孩子在心理上也被推向了不归路》一文中，我认为这种扭曲的竞争关系对孩子的人格造成了永久的伤害，并成为伴随一生的麻烦，它造成的心理创伤几乎是“全民性”的。
看看现实中，人们的价值观被扭曲到什么程度。
这几天，全国青少年科技大赛爆出丑闻，那些看起来很有技术含量的专业论文，其实是学生家长帮孩子做的，神童泡沫破灭；
同样备受关注还有，某初中生履历中显示，一天能写2000首诗。
我倒不认为这会不会是“伤仲永”的故事重演。
实际上，如果孩子对科研、文学有兴趣，并表现出某些天赋，家长有条件也有能力去发展孩子的兴趣并让它成为孩子的专长，这本来是皆大欢喜的事。
但是，现在的问题是，家长并没有这么做，而是通过欺诈的方式来为孩子获取名声和荣誉。家长到底在向孩子传递什么样的价值观？
毫无疑问，孩子会认为，为了达到目的，可以不择手段。
4.
在教育界曾流行这么一个说法：
学生成绩好、品格好、身体好，是“合格产品”；
如果学生品格好、身体好但成绩不行，叫“废品”；
如果成绩好、品格好，但身体不好，那是“次品”。
这其实就是我们通常所理解的“三好学生”，常用的说法是“德智体全面发展”。
智育，几乎就是学生的成绩。如果学习成绩差，即“差生”或者“后进生”，被认为是“没用的东西”；
体育，应该说，现在对学生的身体健康是越来越重视，但是，我们对“体育”的认知，还停留在生理层面上，对学生心理层面的重视，还远远不够；
德育，即学生的品格。不过现实中，“五道杆少年”会更多被认为是品格优秀的学生，而个性、独立思考、批判性思维，往往会被认定是“危险品”。
仲永再让人怎么唏嘘，他的家长并没有帮他造假。过普通人的生活，其实也没多少值得惋惜。
但是，那些为了名利、荣誉、加分而不惜造假不择手段者，别说是“假神童”，就算是真的神童，这样的孩子长大以后，对社会而言，才是可怕的“危险品”。
5.
前天晚上，跟几位高中同学吃饭。
席间谈到了同学的话题。
我说，算起来，我的小学同学有钱人最多；初中同学次之；再次之是高中同学；大学同学和研究生同学，基本都是有一份相对稳定的工作或者收入的。
这些有钱的同学身家几千万上亿，住豪宅开名车，还有好几个孩子，有没有几个老婆或者女朋友，我不知道。
按照世俗的标准，这算不算“成功的人生”？
你当然可以反驳说，难道有钱住豪宅开名车孩子多女朋友多，就是成功吗？
那么，同样可以反问的是，读名校读好大学，算不算成功？
如同我的朋友说的，上好的大学，不一定有好的人生。
这个时候，有必要重提一下美国著名小说家、编辑克里斯托弗·莫利有句脍炙人口的名言：这个世界只有一种成功，那就是用你自己的方式，度过一生。
到了这里，我们也许回答开头家长们所提的问题了。
家长们可以这么说服自己，或者告诉孩子：
努力读书，不是为了获得好运气，而是当好运气来临的时候，你不会轻易错过；
努力读书，不是成为人上人，而是让我们未来有更多的选择权，让人生有更多的可能性。
孩子，你所需要做的一切是，
成为你自己！
